揽山雪 第84章 天地看窗。图勒巫师说。_页2
军事大会上提出了这个建议。在提出这个计划时,他预想过很反应……或激烈,或怀疑,或排斥,毕竟他是个中原世家子。
可除了阿洛以外,图勒的族老们,却反过来安慰他:“钓鱼需饵,下套需食,雪原的猎人都懂这个道理。”
钓鱼需饵,下套需食。
隔了半天后,图勒以部族的名义,在库伦扎尔军事大会上提出了这个计划,尽管有些骚动,最后还是得到大数部族的同意……投票通过,计划开始,兽潮分兵,部族前迎……青马木部的武士加入第二波佯攻的队伍。
也许他是个很怯弱的人。
他提出了建议,却背负不太的东西。
所以青马木部武士来找他时,他躲开了。
阿玛沁汇报佯攻开始时,仇薄灯调转红鸢,想自高空远远地,俯瞰一眼,在他想推动拉杆时,思维和动作忽失去了控制。
不。
另一个人,在遥远的地面,茫茫雪山中,对他:不。
不准看。
经过阵法削弱的气流拂过仇薄灯的面庞。
日光倾斜,雪原的天空不均匀地涂抹上深红、深紫、橘红……西边的云海渗出斜阳,仿佛正在燃烧的火海。霞光落在仇薄灯的瞳孔里,他的瞳色很黑,不笑时,有种近乎神性的静默。
与你无关。
图勒巫师的声音平静,不容置疑。
他夺走了仇薄灯想俯瞰的念头,连带其他的。
纤秀的指停在推杆上,最终没有压下去,而是略微松开了。
红鸢悬浮在离地万丈的高空,悬浮在翻涌的云海上,仇薄灯向后靠着椅背,侧过头,看舷窗外的云海,翻涌的云海,燃烧的云海,血火的云海……阿洛,我有没有跟你过,我为什么讨厌飞舟,讨厌木鸢变成这个样子?
雪原东侧,雄伟连绵的茫茫雪山,流雪纱幔一样拂过山岗。
图勒巫师正率领兽群,迂回完成包围圈的弧线,为了不被世家的巡游鸢发现,他们么森林,么穿过近乎地壳裂缝的谷地溶洞。图勒巫师肩膀上停着猎鹰,中提着弯弓,神色冷俊。
他轻轻应了一声。
……这个世上,还有几个人,随时随地给你以回应?哪怕一个处万丈高空,一个穿地底溶洞。
仇薄灯将头靠在冰琉璃的舷窗上,舷窗外的云是雪诞生的地,让他有一种无声的安全感,仿佛某个人的气息就在边一样。
我讨厌这种形式的屠杀……除了屠杀,我找不到其他形容,不需面对面,也不需亲眼目睹,只需一点燃的利箭,一些威力可怕的蕴灵珠,后扫过,投下,轰隆几声,就像放烟火一样。什么都不剩下了。
少年的声音隔着一万丈的高空传来,很轻,带着很少袒露,甚至是一直回避的思绪。
图勒巫师没话。
仇薄灯道他在听。
……刀对刀,剑对剑的决斗,血从你的上流过,你至少还会道自己终结了什么。什么为你永远地离开了,
就像雪原的部族宰杀牲畜,只由家里的老人动。老人会跪下来,抚摸牛羊的脸颊,喃喃一些感激和忏悔的话,最后才以锋利的匕首,最快速地终结它们的生命,做到无疼痛的宰杀。也许这只是一种抚慰自我的做法,可至少是一种敬畏。
这种敬畏让牧民们不去宰杀怀孕的牲,不去超出所需地猎杀动物。
可飞舟和木鸢呢?
没有。
一架木鸢,一架飞舟,毁掉一个村子,一座城,太简单,也太容易了。只从天空向下倾注火雨与雷霆。一个村庄在熊熊燃烧,而驾驶木鸢的人,或许早已经飞远了,甚至不用看见自己带来的火焰。
生命消逝得太过轻而易举,以至丧失了原本该有的敬畏心。血肉就只是一团烂泥,随时随地,都可以被踏进土底。
“结束了。”阿玛沁汇报。
“嗯。”仇薄灯应了一声。
红鸢驾驶舱中很静,阿玛沁是平静,雁鹤衣是沉默,许则勒是安静。
光滑的琉璃印出仇薄灯的侧脸。
血一样,火一样的霞光慢慢卷落,少年白玉般的面容浸在深深浅浅的红光里,他低垂着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