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戎 第二九二章 兄弟父子难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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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应麒与折彦冲会面的第二天,萧铁奴便收到了命令,当即整顿行伍,着手准备北上之事。这次攻打燕京,汉军伤亡颇重,萧铁奴从未受伤的兵马中选集兵将二万人,以种去病领一万人为前军先行,自己领一万人为后军继进,又传令临潢府、大定府,命驻扎在这两个地方听命的漠北诸部、汉家驻军西进,约定第一拨会师于大水泊。
萧骏被安排在第一批出发的军队中,种去病不敢照顾,仍然只让他当个马夫。萧骏一直生活在后方,这时一出长城旧址,便见天苍苍野茫茫,所见所闻全非汉地市民农夫所能想像,白日逐马水草处,月夜暂息蒙古包。幸好他毕竟是萧铁奴的儿子,体质本佳,幼时也有过在大北荒流离的经lì ,受了几个月的苦,渐jiàn 的便习惯了。
种去病对他貌似不闻不问,实际上却暗中派人注yì 得他甚紧,见他如此,便找了个理由,调他去做一个轻骑兵。
种去病抵达潮里河上游后,先与来自大定府的穆沁会合,然hòu 北进,沿途号召众游牧部族奉汉廷为尊。
这时为了耶律铁哥南下一事,汉金双方都有反应。折彦冲固然是决定了先北后南,宗翰也担心这个腹背之患,所以他到奉圣州后便遣银术可去换了耶律余睹,调耶律余睹北上防备耶律铁哥,又命完颜希尹严防西夏与契丹人联合。耶律余睹与耶律铁哥一部在鸳鸯泊附近遭遇,耶律余睹大获全胜,趁势追击。
从燕京和从云中出发的两支队伍都以耶律铁哥为目标,耶律铁哥嗅到危险,并不正面抗击,一溜烟逃到可敦城与古回鹘城之间去了。
种去病与穆沁虽已会合,那边托普嘉却失了期。两人商议了一会,决定继续西进。这次穆沁西来,遵照萧铁奴的命令,已把大定府境内所有愿yì 回老家过游牧生活的漠北之民无论男女老幼都带来了(托普嘉那边也是如此),那些愿yì 留在临潢府、大定府过汉地生活的则留下。所以这次行动在种去病来说是进军,在穆沁来说则类于迁徙。就是种去病的军队,也是以游牧迁徙作为行军模式,沿途带着大批的牛羊,所以进军速度并不甚快。
漠北打仗,与其说是两支军队打仗,还不如说是两支军队各自与环境打仗——到最后谁能熬下来谁便赢了。汉军前锋到达大水泊时已是寒冬,萧骏就在大水泊旁边过了一六八二年的最后几天。他们曾尝试着继续北上,但不久就被风雪给打了回来,只好寻找一个安全的谷地避寒。几万人的部队,在整个大漠上简直犹如海滩上的几堆沙子,若是外地军队到此,就算有十万之众,一个不慎被吞噬得干干净净也不奇怪。萧骏在春节过后的几天里便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就死在营帐之中,幸好有个老牧人照顾着,才勉强挨了过来。
在这几个月里,汉军压根儿就没打过仗,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是寻觅,寻觅,寻觅——天冷的时候,寻觅地方避寒;风大的时候,寻觅地方避风;乏粮时觅食;迷路时觅路——最后,才是寻觅敌踪。若是遇到一个心急一点的统帅,这时早跳起脚来催着士兵找敌人打了;若是遇到一个不知漠北之事的皇帝,在后方一定会责怪将领逗挠!幸好折彦冲没有催,也幸好萧铁奴沉得住气。
开春以后,萧骏已能适应这种部落迁徙的生存方式,春草初发时他奉命进入沙漠打探消息,却遇到了金军的一支小队,双方各有十几个人,望见对方后都吃了一惊,各自举刀张弓,但都不知对方的底细,又怕对方有后援,最后双方各自后退,在离开对方视野后各自派人向大军报信,又都追蹑着彼此的足迹马粪,不肯让对方甩了自己。夜里一边防范着对方来偷袭,又一边盘算着偷袭对方。第四日双方援军未到,沙漠里却刮起了一场大风沙,两支小队便因此隔绝。
“我们这是在打仗吗?”萧骏忽然感到怀疑,他读过几本兵书,也上过辽口军学的课程,可是兵书都是汉人学者写的,辽口军学的建设过程中,对之不屑一顾的萧铁奴又甚少参与,所以萧骏所接触的那些二手、三手知识都没教会他如何在漠北打仗。如果按照书本里的定义,萧骏觉得眼下汉军根本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谋生”——在沙漠与草原之间谋生。尤其是在汉军整个儿进入漠北以后,这种状态就更明显了。汉军的队伍仍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严整和紧张,但同时也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宽弛,白天或是侦查,或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