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锦书心头明白，这个几率实在是不高。

    翠竹是卫嘉允的侍女不假，这个偏房按王府格局应该也是侍女的房间。但这个时辰，她不一定就在房中，在房中的也不一定是她。

    方锦书并未亲眼见过翠竹，只听齐王妃描述过她的相貌。若不能肯定，她宁愿放弃这次破局的计划，也不能去害了另一个无辜的侍女。

    这一切，只能赌一次运气了。

    到了偏房的后窗外，方锦书从暖手炉的隔层中拿出来一截只有小指一半粗细的香，示意芳芷屏住呼吸。

    她将这截香放入暖手炉的炭火中点燃，从后窗中抛了进去。过了几息，方锦书轻声道：“托我进去。”

    方锦书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芳芷看呆了去。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芳芷竟然不知道姑娘随身抱着的这个暖手炉中，竟然有这等机关。

    听见方锦书吩咐，她才反应过来。摸索到了打开的后窗，托起方锦书的身子，帮她翻了进去。

    幸好方锦书每日坚持习武，身形敏捷，轻巧地落进了屋中。甫一落地，她的面前顿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原来，这个阵法只在屋外有效。

    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她的眼睛很不适应。她躲在角落处闭了闭眼，等眼睛适应了屋内的光线才重新睁开来。

    迷香已经散去，屋内的桌子边上，趴着一名昏迷的丫鬟。观她的身形，确实是风流袅娜的体态。难道，果真是上天眷顾？

    方锦书心头一跳，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看了她的面容。没错，唇边有一颗胭脂痣，正是齐王妃所描述的翠竹。

    太好了！

    这真是天助我也！

    方锦书解下身上的银狐披肩，系在翠竹的身上。再从袖袋中拿出一根小针，扎了一下她的指尖，便迅速躲在了桌子下面。

    翠竹悠悠醒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她不知为何睡着，也不知为何醒来，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翠竹。”方锦书蜷缩着身子躲在桌下，压低了声音轻轻唤道。

    “谁？谁在唤我。”翠竹用手撑着桌面，环顾四下并未发现有人，茫然地问道。

    “是你找我来实现你的愿望，你不记得了？你想要成为世子的人，这是你的心愿。”方锦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而空灵。

    “你究竟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愿望？”

    “你别管我是谁，”方锦书道：“你走出去，到世子的房间里，就能实现愿望。”

    方锦书点燃的迷烟有一种致幻的效果，让翠竹的神智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被方锦书这样一诱导，加上来自她心底深处的愿望，便驱使着她往屋外走去。

    见她离开，方锦书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事情，比她预料的进行得要顺利。

    抹去了她留下的痕迹，方锦书照样从后窗翻了出去。芳芷接到了方锦书，一颗悬着的心才重新放了下来。

    方锦书进屋后，她独自待在这浓雾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虽然方锦书比她小几岁，却是她的主心骨。

    落地之后，方锦书发现笼罩着她们的浓雾比之前要淡了那么些许。之前用肉眼只能瞧见胳膊肘处，而如今能隐隐约约透过雾气瞧见小臂。

    看来，这个阵法的效果正在逐步失去。

    “快走。”方锦书低声催促，希望能在浓雾完全消散前达到目的。

    房屋后面的路原本就不好走，也只有负责洒扫的婆子才会在早晚进行清扫，平素都人迹罕至。

    在行走之时，方锦书故意捡了杂草茂密之处。长长的草拂过她的裙摆，将这娇嫩华贵的丝缎划出了道道伤痕。光滑的锦缎被挂出了线头，令人感觉十分可惜。

    因已经走过一遍，这次回去的路上快了一半。到了卫嘉允的后窗处，方锦书蹲下身子，听着房中的动静。

    对这次的谋划能不能成功，她并非有十足的把握。翠竹就算披上了她的银狐披肩，只要稍加辨认就能发现和她的不同。

    这样的一个局，卫亦馨留下的人想必不是庸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但翠竹能不能成功，这并非方锦书所关心的事情。她要做的，便是让卫亦馨摸不着头脑，不会再在她的身上动歪主意。

    听了半晌，屋中传来一声女子短促的惊叫声，和一声闷响。方锦书便知道她的反击，果然没有成功。

    她不再留恋，带着芳芷迅速离开此地，出了卫嘉允的院落。

    浓雾已经越来越淡，她甚至可以肉眼看清身边一丈之处的景物，更远的地方也影影绰绰起来。重新回到了花园中，她挑了一条隐秘的小路避开下人。

    芳芷不知道她的用意，只能紧紧跟着她的脚步。

    带着芳芷，方锦书来到一处牡丹花圃。虽然已经开春，但气候还未暖和，花圃里的牡丹被照料的很好，但离开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方锦书拿出两枚沾了迷药的尖刺，道：“芳芷，你要相信我。”

    芳芷看着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伸出手。”方锦书在芳芷的手上轻轻刺了一下，芳芷慢慢软倒在花圃之中。接着，她换了另一根尖刺，伸入自己的衣袖内，在自己小臂处扎去。

    迷药随着血液的流动，使她的神智模糊起来。她用尽最后一分清醒，将两枚原本就不起眼的尖刺深深地埋入土中。

    她身上的衣裙，如同美丽的花瓣一般散落开去，在阳光下反射出华丽的光泽。委顿于在这花圃中，她如同一朵凋谢的花朵。

    该做的事情，她已经都做过了。这里毕竟是齐王府，要想不被卫亦馨怀疑，她就得假戏真做。

    而此时，她突然失踪的消息，早已传回卫亦馨所在的水榭。武娇是习武之人，感觉敏锐。刚开始方锦书没有跟上时，她还没有觉出什么不对，但又过了盏茶功夫，她就觉出奇怪来，命人回转去找。

    但方锦书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武娇心生疑虑，立即就让人去告诉卫亦馨，她则和卫雪娇在花园里四处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