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洲志 第十八章铁流1_页2
所在的房间走去。
房门刷地一开,规规矩矩正坐在地板上的藤野诗织抬起头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诗织,你……”
“叔父,我有话要问你。”
藤野隆信脑袋嗡地一下,只觉喜从天降:侄女开口了!赶忙道:“你说,你说!”
藤野诗织指指面前盘中的食物:“叔父若是答上来,我就把这些都吃掉,然后去向爹爹请罪。藤野家的名号,响彻关西,敢问叔父,这名号是什么?从何而来?”
“忠仁武家。当初藤野家武名显赫,数次扶危定难,天皇为彰扬忠君爱国之精神,特赐此封号。”
“天罚之后,天皇、幕府荡然无存,倭国亦成过眼云烟,忠仁何在?”
“忠于万民,行仁义于世。武人刀剑,若力有所及,则为保民护民而举,若力有不逮,则保境安民,以待圣人出,此即忠仁大义所在。”
藤野诗织虚弱地微笑了一下,垂下头去。
藤野隆信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道:“诗织你有话直说,别打哑谜。”
“不过欺世盗名,自欺欺人而已。”
藤野隆信又惊又怒,一下子站起来,双目如电,朝身后从人一扫,几名仆妇站战战兢兢,倒退出去。
见从人退下,藤野隆信低声喝道:“你说什么昏话!让你父亲听到,饶不了你!”
“有求于人,奉若上宾;一旦无求,弃若敝履。如此薄情寡义,忠仁究竟在哪里?”
“你这是从谁那里听来的无稽之谈?”
“叔父不必为我开脱,这是我自己的真心话。当我们在护国忠王山被困,命悬一线时,是谁力挽狂澜,救我等脱离险境?当我们被南海道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遣使求和时,是谁愿意以小小一町拖住他们的手脚,好让我们从容应对?可我们是如何报答别人的!”
藤野隆信故作轻松道:“我道什么事呢,你是说你聂叔叔吧?我们并无负于他啊,你看,在护国忠王山时,他救了你我不假,可叔叔也为他出谋划策,帮他对付净心宗、一本道;前些日子,南海道扩张,不光压制我们,也要对他下手,他帮我们,那也是自救为先——有来有往,各取所需,谈何报答?”
藤野诗织头垂得很低,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低声道:“叔父,我等有难,别人倾力相助,别人有难,我等袖手旁观,就是摆出一千条一万条理由,也说不过去!今日我们坐视聂叔叔败亡,恐怕翌日我等危急时,也一样求告无门!只怕还要被人指着脊梁骨说,‘看哪,那就是藤野家,背信弃义,背盟毁约,一朝败亡,好一个忠仁武家’!”
藤野隆信沉声道:“诗织,你过分了!”
藤野诗织惨然一笑:“叔父恕罪,侄女所言冲撞长辈,于礼不合。然而,先有道,次有德,而后仁,下者义,最末礼,若失之于道,礼还有何用?”
“你!”
“叔父啊,”藤野诗织拜伏于地,哀声道,“南海道朝仓家穷兵黩武,兴不义之师,被聂叔叔以一町之力压制;一本道横行无忌,凶残暴虐,天降洪灾诛灭之;与南海道和约虽大,却是各怀鬼胎,图一时苟安的权宜之计;与广目町盟约虽小,却是大道所在,失大道而图小利,冀一时之幸而失长治久安,窃以为君子不取也。侄女泣血拜求,恳请叔父与父亲更虑之!”
藤野隆信一时说不出话,抬手点了又点,最后,放下手,微笑了一下,道:“诗织,你是不是读华夏书读得太多,有点食古不化了?道德大义,自然是顶顶重要的东西,可如今大争之世,空谈仁义,难道要你父亲去学妇人之仁的宋襄公,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藤野诗织悲哀地抬起眼睛:“春秋无义战,宋襄公举兵不过是为一己之私,岂能与大义相提并论——广目町小,山北道大,所以,就可以牺牲广目町,向南海道换取一时苟安?不知南海道的朝仓庆升会怎样想,不知山南道的荒木雄彦叔叔会怎样想!”
藤野隆信面色铁青,他怎么会不明白侄女的意思:你今天为了山北道扔了广目町这个小盟友,明天会不会为了山北道,把山南道这个大盟友给扔了?
他怒道:“山北道是我等立身之本,不先考虑自身,难道先去管别人?力微者不重负,智拙者不细谋,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不明白?方今天下,只有先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