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我这一辈子存的钱可能刚够交房款的。”刘东虎叹一声气又说：“这一弄，给儿子结婚的钱又没有着落了。”

    尚问天以商量的口气说：“书记，您看，我们是不是先组织基层队的干部学习一下，然后再给职工传达这个文件。”

    “我们三级单位又没有下发文件的权力，文件就这一份，何必那么罗嗦呢。”

    “您看，我们什么时候传达这个文件呢？”

    “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要不然，今天晚上开大会把它传达了。”

    开会之前有很多职工已经知道了房改的事，所以，职工们来得特别早，情绪也异常地激动，在会议没有开始之前就讨论得面红耳赤，整个会场像开了锅，吵闹声此起彼伏，刘东虎扯着嗓子足足喊了五分钟才让会场安静下来。他说：“我想大家已经知道了今天的会议内容，我就不多说了，下面就请尚矿长传达文件精神。”

    尚问天读五分钟，会场里又开始喧闹起来，根本听不清他在读些什么，刘东虎在一旁不停地扯着嗓子维持着会议的秩序。

    “请大家安静！安静！”

    他喊了几次，会场里吵闹的声音慢慢降下来，就像燃尽蜡油的烛焰，还剩余一些微弱的噪音在空中飘着，等他把目光收回来时吵闹的声音又像突然亮起的灯光充满整个会场。他指着后面靠墙角的一片生气地说：“你们那一片怎么回事？你们能不能不说话。”靠墙角那一片刚安静下来，会场中间又冒出吵闹的声音，他又指着中间的一片吼道：“你们想说上来说，别在下面嘀嘀咕咕。”会场里吵闹的声音就像飘在水面上的葫芦，按下去这面的，那面又浮起来，他越发火，会场里喧闹越厉害，夹带着各种情绪和疑问的声音不断地从会场里冒出来，盖过嘈杂的声音，传到讲台上。

    “以前工资里又没有包括买房子的钱，凭什么让我们买房子？”

    “我们为国家卖一辈子命才挣了这几个钱，到头来又要让我们掏出去，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这儿的原油采完了怎么办？”

    “就是，这儿又不是城市，这儿没油了要这房子有啥用？”

    整个会场就像一个愤怒的海洋，谩骂声不绝于耳，愤怒的波涛一起向尚问天涌来，使他心烦意乱，他再也读不下去了，他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放，声音突然停下来。随着他声音的消失会场渐渐安静下来，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会场，同时会场里上千只眼睛也直直地盯着他，整个会场鸦雀无声，这样的场面持续好几分钟，他才开口说：“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你们能不能让我把文件读完，等读完之后你们再怎么骂都行，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提，我能给你们解释清楚的就给你们解释，解释不清楚的你们还可以到房产管理部门咨询，因为这个文件的最终解释权归房产部门，不归我们，所以，在这儿我只能把文件上明确的事宜传达给你们，具体到以后怎么操作那是房产管理部门的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开始读文件，他的声音就像鱼网的拉绳，随着他发出的声音会场里又浮出了吵闹的声音，但是，比前面的吵闹声要小多了，他坚持读完文件。他声音一停下来就有一个中年男职工站起来问：“矿长，是不是以后这房子就是我们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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