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之前在化妆派对上，周亚亚也没有主动揭下过自己脸上的面罩。

    所以这还是姜栩栩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

    和她想象的不同，周亚亚并没有完全融合路雪溪的五官，顶多是融合了她的脸颊皮肤。

    只是因为现在明显是刚开始融合，看上去并不太明显。

    从眼前的周亚亚脸上，依旧能看到各种疤痕的增生。

    它们斑斑驳驳地遍布在她的大半张脸上。

    确实是看了能叫人做噩梦的程度。

    姜栩栩眼底却没有太多的诧异。

    非要说的话，周亚亚嘴巴边上的那一圈疤痕增生，比她脸上沟壑的疤痕更叫她在意。

    周亚亚嘴唇有些小，明显是自己原来的样子，但在她嘴唇边缘，还有一圈一点点的疤痕增生，就好像……

    姜栩栩心里想到一个可能，但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

    “你嘴巴周围那一圈是怎么回事？”

    周亚亚原本摘下口罩，就是想看看姜栩栩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但她没想到，姜栩栩没被自己脸上的疤痕吓到，反而最先问起她嘴唇的疤。

    她眼眸微颤，只一瞬，又叫她很快收敛。

    疤痕遍布的脸上缓缓朝她勾起一抹阴测测的笑，指着自己嘴唇边缘的位置，反问她，

    “你不是猜得出这是什么伤疤么？什么样的伤口，会弄出这样的伤疤？”

    “那当然是，用针反复缝过才会留下这样的伤疤啊。”

    姜栩栩杏眸微沉，却没有打断她的话，只静静等她说话。

    周亚亚也显然没有要瞒她的意思，目光直直盯着姜栩栩，半晌再次缓缓开口，

    “你知道，我本名不叫周亚亚。”

    “我一开始的名字，叫哑哑……哑巴的那个哑。”

    “我的父母希望我成为一个哑巴，从我懂事起，我就叫这个名字。”

    “你应该也猜到我的能力，你们玄门里，好像把它叫做言灵之力？不过在我们那儿，管它叫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那种。”

    “不过我说的话，不管什么都很灵，父母一开始知道我的能力时，就试探着让我说出一些他们希望达成愿望的话，比如让他们成为千万富翁，比如他们的疾病会消失……”

    “可是我那会儿还小，根本实现不了他们太离谱的愿望，所以我只是让他们成为百万富翁，让当时产后损伤的妈妈得到恢复……”

    虽然达不到他们的期望，但父母依旧是开心的，甚至不止一次说过她是他们的宝贝。

    但随着他们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而她根本办不到的时候，他们又会骂她。

    后来他们掌握了一个规律，只要不持续使用，随着时间的积攒，言灵之力能达到的效果越强。

    所以他们开始不准她说话。

    只要她说话，就会遭到严厉的训斥。

    后来，爸妈甚至会拿针戳她的嘴，让她知道不能随便说话。

    这样的情形，直到妈妈第二次怀孕。

    爸爸指着妈妈的肚子，让她说，妈妈肚子里的孩子会是个男孩。

    她不知道爸妈为什么想要男孩。

    但她还是照做了。

    她觉得只要爸妈开心，他们也会对自己好。

    她果然让妈妈生了个男孩。

    可拥有了弟弟的她，反而受到了更多的苛待。

    只有当他们需要钱了，或者是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他们才会对她稍微疼惜一点。

    后来弟弟开始长大，也学着爸妈的样子，偶尔拿饭碗砸她，如果她躲开，他就会哭。

    父母就会一起过来打她。

    弟弟说要骑马，她就要乖乖趴在地上让他骑着到处走，就算手掌膝盖被扎破流血也要继续爬。

    弟弟说要养狗，她就被当做狗关进笼子里。

    然后弟弟学着那些虐狗的人，用棍子到处捅她。

    周亚亚不敢怨恨父母，但她怨恨这个弟弟。

    明明，他是因为自己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所以那天，她对弟弟使用了自己的言灵之力。

    “你会被妈妈掐死。”

    当晚，妈妈做噩梦，在梦里险些将弟弟掐死。

    就差一点点。

    弟弟虽然被救活了，却因为脑子缺氧，导致智力受损。

    得知真相的父母愤怒了，他们把她打得半死，甚至为了不让她再说话，直接用针把她的嘴巴缝了起来。

    一旦针线松脱，他们又会重新缝上……

    “被大头针生生从血肉穿过的滋味，真的很疼。”

    周亚亚摸着自己嘴角的伤疤，眼睛里渗着恨，哪怕过去了这些年，每次想起，她都觉得自己嘴巴隐隐作痛。

    “后来我彻底成了哑巴，直到几年后的某天，我偷偷剪开了我嘴巴上的线……”

    周亚亚看着姜栩栩，一字一顿地说，

    “我让他们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她说，

    “我的人生，就像是一场历劫。

    我以为摆脱了他们，我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可是我的脸被那场大火灼伤，脸上的伤口也因为溃烂造成了不可挽救的疤痕，我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怪物。

    没有人爱我，甚至所有人都能来踩我一脚，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周亚亚说，

    “姜栩栩，我曾经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一样的天赋异禀，却得不到世间半点的疼惜和宠爱。

    “你被养父母厌弃，他们利用你，把你当做关蕊蕊的工具一样养大……

    哪怕你脱离那个家，回到所谓的豪门，他们依旧只宠着一个外来的路雪溪，一再忽视你的存在。

    我们应该是一样的。”

    她们本可以志同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