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贼 第三节隔枝探脉
崖顶上平卧着一方巨大的岩石,岩石上盘坐着两个赤裸着上身儿的老头儿——这是最先映入白衣少年眼帘的光景。他谨慎的凑前两步:两个老头儿看起来是一僧一道;因为其中的一个头上留有戒疤,另一个却顶着个道暨。
“刚才,就是这两个老家伙害得本少爷差点儿没命吗?”白衣少年觉得有些疑惑,“这俩儿老头儿怎么看都不像活的!”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他还是很谨慎的慢慢向前蹭了两步,然后飞快的用脚尖儿触了触那个光头的老和尚——这是他用小命儿换来的经验;还在紫云山上学艺的时候,他就差点儿被一只装死的大青狼咬断喉咙;那次,他的伤口整整痛了一个多月。打那儿以后,他就对脑袋还连在脖子上的“逝者”开始表示怀疑。
老和尚看来还真的没死透;当白衣少年的足尖儿触到他身体的时候,他那白白的眉毛一阵微蹙。
“因果报应果真是毫厘不爽!想当年,多少英雄豪杰在我面前被搞得灰头土脸,了无颜面;想不到现在,自己也有被一个黄口小儿用脚乱踹的一天!”济癫和尚确实还没有断气;眼看着浑身近百年修习的内力即将油灯枯尽的一刻,他和青松两人几乎同时下了“毒蛇缠腕,壮士断臂”的决心——自断心脉!心脉一断,两人全身的一身修为立时也就化为乌有;虽然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算不得高明;但不管怎样,总比浑身内力被生生吸干来的好!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散功之苦,而这种功力生生被吸干的情况其实更甚。此刻济癫青松两人的做法,就像是把死法由被人绞死改成自己上吊;虽然结局一样,但把“尊严”这种因素考虑进去,似乎还是后者略占了点儿便宜。除此之外,这两个老江湖还都有一个共同的疑惑:是什么原因让自己二人落得如此田地?本来,这种吸人内力的情形,好像只有魔门的“天魔大法”才能办到;但先不说魔门一脉早就在二十年前被白道武林一举歼灭;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是当年的魔门巨孽欧阳锋转生再世,恐怕也没法儿生生吸干自己二人近两百年的功力!除此之外,难道又出了更为厉害的魔门妖人不成?
没人想死的不明不白,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不管他是年逾百岁的得道高僧,还是修行一世的三清弟子——二人不约而同的自断心脉来换得苟延残喘,说到底也只为了一个目的:他们想在临死前搞清自己丧命的因由;而且,如果真有魔门余孽作怪,那当然是除恶务尽了。
峰顶在旭日的照射下似乎多了几分温暖,但这仅仅是“似乎”而已,僵坐石上的青松真人早就失去了感应冷热的判断能力,这对于一个四岁就开始练功,终生没有过病痛的武者来说不能不算是一种悲哀;但他还是凭着百年苦修磨砺的坚强意志,努力的睁开了眼睛;在这一刻,他莫名奇妙的有种想笑的冲动:片刻之前自己还在追求武道的致境,甚至还奢望着传说中的仙道之路;而现在呢?自己竟为了能睁开眼睛这种小事而努力;他希望自己现在能微微的咧一下嘴,来配合这种自嘲的想法,但这似乎也成了奢望;于是,他只好把全身的精力都集中在双眼上,以便视野赶快清晰过来;很快,青松再次有了想咧咧嘴巴的奢望——出现在眼前的,绝对是一幅滑稽的画面:对面的济癫和尚还是犹如原来那般盘膝僵坐着;他的上身还是赤裸着,他的双掌还在平伸着,他花白的胡须依旧随风飘动;这一切的一切似乎跟自己两人双掌交接伊始没有什么两样;但凭着几十年的相知,青松还是能够觉察道:自己的这个老伙计正在生气!因为他的双眉一颤一颤,而且鼻孔微微张大;这些细微的变化正是他愤怒到极点时才有的迹象,而他生气的根源却是一个不知何时来到峰顶的少年。这少年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浑身上下白衣白裤,连脚上蹬着的都是一双白色的软底快靴,要不是他头上包着一方蓝色的头巾;朦胧间,青松还真以为是阎王老子派来的拘魂使者!此刻,那少年正蹲在济癫和尚旁边四五尺远的地方,手里擎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折来的树枝小心的在他身上捅来捅去,像逗一条虫子——“这少年是谁?不成就是那个吸人内力的魔门余孽?”青松道人一边心下暗忖,一边谨慎的阖上了眼睛,努力的感应了一下和济癫和尚相抵掌间夹着的那股真气。
虽然在心中不停的念着佛祖的名字,但济癫和尚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就快怒火焚身了。六十年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一定会拚着在思过崖上面壁三年也要把惹怒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