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这么说，约莫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下了床，缓缓走了出去，院子里杂草疯长，夺取了两棵桂树的养分，都快把两棵桂树给淹没了。一回神，虽然时隔已久，这里的墙、瓦、屋檐，都还一片被烧灼的痕迹。我怔愣地回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我曾在这样一个地方住过。传说中，我也是被大火烧死在这座宫里。

    不经人指路，我居然成功地绕去了废宫前堂。梦境里的那些残忍厮杀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们冰冷的话语声，我知道都不是梦，而是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只是那时，我还太小。

    前堂里装饰摆设依旧，只不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那门口，便再也不敢往里踏一步，眼睛可能是被灰尘给呛着了，一个劲儿地流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在这里，我第一次成为了一个没父没母的孩子。

    不多时，身后就响起了隆重的脚步声。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

    江景的声音尖细地呵斥道：“大胆罪女！皇上驾到，还不下跪迎接！”

    我回头，道：“不是真心实意下跪，有什么意思？还有你这太监，主子都没说话，你在这里吆五喝六的，你以为你是谁啊？凌驾于你主子之上么？”

    江景没料到我如此回嘴，气得脸色有些发白，颤颤地拿拂尘指着我：“皇上，这罪女，实在太不知好歹！”

    老妖婆却笑了起来，我撇嘴道：“就尽情地笑吧，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看看你眼角的皱纹，堆得都跟老树皮似的了。”

    老妖婆笑容卡了一半，眯了眯眼，道：“很好，看来寡人几天没治你，你就又如此活蹦乱跳了。现在，你可以告诉寡人，纪瑜在何处了吗？只要你肯说，寡人就饶你一命。”

    “那可是你亲儿子”，我道，“你找他，是想让满朝文武把他迎回来继续当皇帝呢还是想再次派人杀了他？”

    老妖婆不置可否，而是道：“你莫不是为了留下一条贱命，情急之下才搬出这个借口的吧？邑京有人向寡人禀报，确认纪瑜已经死了。”

    “你以为涂钦折是那么好对付的么？”我也笑了起来，道，“他想瞒过你的耳目，不知有多少种方法呢。我们运着纪瑜的棺木出城，在城郊便把棺木丢了，把纪瑜带着往南去了东江，你若不信，大可让那邑京的太守去查看一番，是不是北城城郊的树林里有一口废弃不要的棺木。”

    老妖婆闻言，即可招人下去办这件事了。她又问我：“他在东江什么地方？”

    我摊摊手，“我怎么知道，东江我又不熟，只知道他住哪个地方，却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街什么名字。不过你们可以带我去东江，我帮你们找啊。”

    老妖婆哼道：“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在耍什么鬼把戏，你休想去东江让涂钦折救你！至于纪瑜，寡人会亲自派人找，就是把东江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老妖婆走后，废宫里一个宫女太监也不留下，只在外面派了重重侍卫严厉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