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第三十四章 术业有专攻
街上飘着雪,水上覆着冰。
初冬的京都,?那般的寂清。
王破和陈长生,沿着洛水行走,街上空旷无人,只有雪不停地落着,仿佛已经落了十年。
在街道两侧的民宅里,在墙后,在洛水里的船上,在桥后,在阴暗的天地里,不知隐藏着多少人。
那些人来自诸州郡,王府,诸部,诸衙,有衙役,有捕快,有清客,有家仆,有英雄,有好汉。
然而,冰面渐被冬日薰软,枯柳轻轻摆荡,依然没有人出手,微雪里两道身影,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因为朝廷里的高手始终没有出现,这些衙役捕快,清客家仆,哪里敢抢先出手?
至于那些以英雄好汉自居的各州强者,又哪里有脸敢向王破和陈长生出手?
当朝礼部侍郎被暗杀,这是很大的罪名,大周朝廷有足够的理由通缉王破,星空之誓也就此结束。
朝廷也有理由要求陈长生和离宫给出交待。
京都已经戒严。
北兵马司胡同外,那个浑身带着铁寒味道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直至此时,朝廷始终没有什么动静,自然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保合塔前,早已整装待发的羽林军,被国教骑兵拦住了,两道如黑潮般的骑兵阵势,随时可能相遇。
城门司前,到处都是青藤五院的教习与师生,徐世绩脸色铁青,却没有办法下令让骑兵向外冲去。
风雪里,王破和陈长生继续行走,偶尔驻足对寒柳雪岸说上几句,就像是真正的游客。
他们到了哪里,他们做了什么,各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拦截他们?
这些情报,在最短的时间里,聚到了那座曾经落满海棠花、如今只余枯枝的庭院里。
周通坐在太师椅里,大红色的官袍颜色愈发深沉,仿佛真正的血,脸色越发苍白,仿佛真正的雪。
整座京都,现在都在看着洛水畔那两个人。
整个世界,都知道那两个人要来这里杀他。
按道理来说,即便那两个人是王破和陈长生,也没有可能走到北兵马司胡同。
可今天的情形有些诡异。
离宫方面,似乎真的想随陈长生一起发疯。
还有很多人在冷眼旁观,就像看戏。
……
……
雪花从离宫的檐角之间落下,在黑色的地面上画出一方白色的图案。一位满身贵气的妇人站在白色图案的中间,想着小时候在大西洲皇宫里堆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雪人,想着女儿临行前那委屈的小模样,没有因此而心生软弱,语气反而变得愈发强硬起来。
“按道理来说,我是外人,今天这场戏,在旁看着就好,但如果真的出了事,会影响到北伐。”
教宗看着她说道:“所以牧夫人你来见我?”
这位贵妇姓牧,因为她是大西洲的公主,像教宗陛下还有以前的天海圣后,都习惯称她为牧夫人。
她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身份——妖族皇后,真正的圣人。
所以哪怕面对着至高无上的教宗陛下,她也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难道你希望我去见陈长生?”
教宗说道:“或者,你应该去见商。”
牧夫人微微挑眉说道:“现在是他和王破要杀人。”
教宗说道:“总要杀过再说。”
牧夫人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声音微寒说道:“年轻人在胡闹,您何必非要干涉其间?”
“谁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而且王破是普通的年轻人吗?不是,陈长生是吗?也不是,他是我的传人,是你女儿的老师。”教宗笑容渐敛,缓声说道:“你应该希望他能够成功。”
牧夫人看着他忽然说道:“妖族从来没有请求过您做任何事。”
教宗苍老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光芒,有些刺眼,有些锋芒。
牧夫人神情不变,说道:“您明白我的意思。”
教宗淡然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真的不顾大局,周通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