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冉依稀记得自己回到府邸里就径直去了浴池洗去一身的酒气，不想居然在那里睡着了。起来时在自己的床铺上，他居然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头有点痛啊……他捏捏额角，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发现脑子里面一片混沌。

    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素锦端着洗漱的用具进来了，看见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坐在床上发傻，浅浅一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我昨天怎么回来的？”因为宿醉，皇甫冉的声音又点沙哑。

    “你今天清晨在浴池里睡着了，我只能叫护卫将你抬回寝房。”素锦试了试水温，“先起来洗漱吧。”

    皇甫冉看着她，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素锦见他没有动静，有点诧异地转身看他。

    “无事。”皇甫冉应了一声。

    两人将将洗漱完毕，就听见门外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殿下殿下不好了。老夫人昏过去了！”

    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早晨，偏偏在天际涌起一丝阴霾。

    老夫人的房间里是来来往往的仆人，刚才老夫人在昏迷中吐了血，老爷脸色苍白地被丫鬟服侍着守在一边，大家有条不紊地静候皇甫冉的到来。

    皇甫冉大步跨进房间，素锦紧随他身后，为老夫人把脉的大夫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老夫人怕是劳累过度……老夫才疏学浅，殿下还是另谋高就吧。”见皇甫冉进来，大夫撤回自己的手，恭恭敬敬对着皇甫冉行了一个大礼。

    皇甫冉面具下的眉头皱到可以夹死蚊子了。

    据仆人的描述，这已经是地五个皇城里有名的大夫说自己无能为力了。他隐约觉得这事情有古怪，可是……

    “不如请御医来看看吧。”素锦见他着急的模样，靠近床沿把老夫人额头的冷汗仔细擦拭，“老爷和我在这里等你。”

    皇甫冉抿唇，大步离开。

    素锦看着脸色惨白的老夫人，没有了平日里的耍宝，那瘦到惊人的手腕几乎硌痛她是手心。现在仔细看她，才发现时光没有眷恋这个性子爽利的女子一分，甚至更加残忍，头上的银丝，一夜生成。

    老爷坐在床边，拉着老夫人的手，相濡与沫执子之手，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他出了气色不太好之外，神色很平静，就好像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样，只是发生了，仍旧有点措手不及。

    两个人，一瞬老了十年。

    “老爷，不会有事的。”素锦替老夫人掖掖被角，“相信我。”

    皇甫冉的效率很快，一个太医院医术较好的御医提着药箱就跟着他来了。没有寒暄，御医直接铺开针灸的器具，要所有人都出去。

    皇甫冉和素锦呆在门口，静候消息。皇甫冉怕干爹受不住，让人带着他下去休息了，两人站在院子里，气氛静谧得可怕。

    皇甫冉的脸色很不好，他本来想叫太医院医术最好的院正张太医来的，可是张太医没有在。

    心里一阵烦躁，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叫他很恐惧，皇甫冉下意识想要逃开。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握着他青筋毕露的拳，努力圈住：“没事的。”

    他转头，看见素锦望着他，眼底的光悠悠地晃，是涛海波澜里的一方静岛，给人安宁：“老夫人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那只手比他的小，也比他的凉，却奇异地，清醒了他的思绪。

    好像握住了那只手，就不会被凡尘遗弃，可以有勇气走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御医满头大汗地出来了：“老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殿下可以放心了。”

    皇甫冉进门，发现干娘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看起来应该不会有意外了，御医沉吟半晌，对着他说：“殿下，我再开一副方子，老夫人按方子服用，应该就没有事了，只是现下老夫没有带纸笔，还请殿下同我到书房写方子。”

    皇甫冉一怔。

    素锦跟在他身后，听见这话，心里一声冷笑，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

    皇甫冉和御医到了书房，屏退了所有人，御医一脸凝重：“殿下，老夫人这情况，似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