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外志 第三十一回
、传凯报攀藤阴平路
避嫌疑引军新都城
刘睿刘季明派来送信之人,乃是他帐下一名小校,说不清是羌种还是胡种,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冒汉姓为王。当下我叫他报名入帐,耳听:“小人王帝跪伏叩头,千恩万谢拜上使君。”随即就看一个老鼠般小东西滚了进来——不,细看来不是滚,原来是膝行而来的。
我心说:“果然老鼠派的,也是鼠子鼠孙。”但看此人态度如此恭敬,或许是个可造之才,于是摆一摆手:“免礼,站起来打话。”那王帝闻言,又重重地磕一个头,然后长身而起。我上下打量,呀,只见此人:
身裹棉甲,缀两片指甲大熟皮,半是油脂半是尘埃,下拖至地,撑不大枯干身量;头扣皮兜,插一根猪尾长鸟羽,只余翎管不余绒毛,直遮到鼻,掩不得满目凶光。好个陇西无赖汉,从此攀藤上房梁。
此人以前也曾见过两面,我知他是羌胡种,常谓羌胡若人人如此身材,不为中国之患也。今番再见,他又是这般邋遢模样,不由我心中好笑,于是开口讯问:“汝名王帝,好大的口气哪!”
那小校匆忙分辩道:“使君虽是天耳圣聪,却偶然听岔了,小人单名一个鞮字,乃是左边马革裹尸的革,右边实事求是的是。小人狗马一般的物事,怎敢妄称个帝字呢?”哦哦,没想到这厮还读过两天书,不但开口成章,在上官面前谦恭自抑,大得官场三昧,我不免要对他刮目相看了。嗯,原来他叫王鞮,这个“鞮”字本指皮鞋,今人已不大用了,倒是匈奴单于本姓“栾鞮”,这厮难道是匈奴种么?
我看王鞮满身是土,鞋子也被磨穿,料是走远路来的,但身上却无一丝血迹,不似从重围中杀将出来。开口一问,原他从阴平小道逆行回来,一路上翻山越岭、攀藤揽葛,连滚带爬,走了整整六天。
我问他说:“邓征西现在何处?”王鞮回答道:“料已入了成都也。”“轰”的一声,我头顶如有惊雷炸响。邓艾此去,或者被蜀军围困,全军覆没,或者为蜀贼所阻,难以退还,种种可能性我都考虑过了,就是没想到他真的能够成功,并且还是长驱直入,直下成都!
我缓了好一阵子,才终于勉强定下心神,语气和蔼地要王鞮把偷渡阴平的所有经过备细讲来。王鞮那厮虽非汉种,却果然精熟汉语,兼之满腹的谀词,当下滔滔不绝讲了足足半个时辰,我竟不觉其厌。据他所言,邓艾所部精锐万余人自冬十月廿七日自阴平南下,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甚至以氈自裹,翻滚而下,直至江由,未遇蜀军。钟会闻邓艾渡阴平,遣将军田章从剑阁径西,破蜀之伏兵三校,欲先取江由,艾出司马公手书于章,遂并田章军——这件事情我从杜武库的密信中有所了解,据说当时钟会气得在大帐里拔剑斫地,骂邓艾说:“牧竖(邓艾小时候放过牛),我必杀汝!”。
且说邓艾、田章合兵一处,猛攻江由,眼看粮草就要不济,那江由太守马邈却慌了神,开城投降。于是长驱入涪,蜀卫将军诸葛瞻退守绵竹,列阵相待。邓艾遣其子邓忠、司马师纂、田章、刘睿等左右并攻,初战不利,众军引还。艾大怒云:“存亡之分,在此一举!”拔刀就要砍下刘睿的脑袋——他奶奶的,儿子、亲信舍不得砍,钟会的人不敢砍,他只好拿老鼠出气,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嘛。
但老鼠刘季明那家伙我是知道的,什么都不怕,从来就怕死,一看邓艾要砍他,立刻跪地求饶,请邓艾再给一次机会,宁可战死沙场,不取胜就不回来相见。于是刘睿跟在邓忠、师纂等人身后,猛攻蜀阵,恶战竟日,终于获得全胜,把诸葛瞻的脑袋也给砍了下来。
绵竹既破,邓艾复取雒城,直指成都。蜀主刘禅惧怕,连夜派使者来邓艾军中,俯首请降。刘季明一看大功告成,他倒有心,急忙派王鞮翻山越岭前来给我报信。
我安排王鞮下帐去洗沐用饭,自己在大帐里转起了磨。我真的没有想到邓艾如此拼命——嗯,古人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倒也有些道理——更想不到蜀贼这般脓包。据王鞮说,邓艾到雒城的时候,成都内外还有数万兵马,粮草可支一载,如果凭坚固守,就邓艾那两万余疲兵,根本就讨不了好去,等到姜维回师,很轻松就能包了他的馄饨。然而刘禅就是如此无用,竟然打算开城请降。
不过想想也对,此时成都虽有精兵,却无良将,良将都在